【盗墓笔记】2015新年贺

    20:14

    王盟又一次解锁了手机,看了看显示的数字。他有些局促不安,却不是因为自己。

    咖啡馆里坐满了人,高中生清脆的笑声混杂着小情侣刻意放得轻柔的甜言蜜语一齐灌进他的耳朵,很清晰,但王盟却没能由此知晓任何关于陌生人的、转头便忘却的信息。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王盟感觉到自己的手的温度越来越低,冰冷的指尖传来迟缓的触感,好像冬天玩雪时被冻僵了似的。但他的心却截然相反,带着令人惊讶的热度快速的跳动着。王盟发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种名曰“慌乱”的情绪悄然占据了他的心。

    他又解锁了一次手机。好像只有不断重复这样的动作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屏幕上越来越大的数字却让他愈发无法平静。

    “王盟,你又在看手机了。”忽然出现的女声让王盟的手颤抖了一下,他迅速的关掉了发光的屏幕,看向来人。

    是他的女友。

    “你回来了。”王盟挂起温柔的笑容,将手机放回桌上,又下意识地将它往自己的方向推了推。

    “你看起来很紧张。”女友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慢斯调理地抽出几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渍。

    “哪有。”王盟显然没想到自己表现的如此明显。

    服务员适时端上了咖啡和甜点,他掩饰性的剥开奶杯倒进咖啡里,并放入了好几块方糖,捏着小调羹搅拌起咖啡。

    他的眼睛又一次瞟向了手机黑着的屏幕。

    一只手搭上了王盟拿着调羹的手,王盟心里一惊,忍住了自己抽手的冲动。

    “别狡辩了,你看,手都冰成这样了。”女友一只手搭在王盟手上,另一只手撑着脸颊,有些好笑的看着王盟。

    不知为何,王盟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女友伸长手臂,拿走了王盟摆在桌上的手机,笑盈盈地冲王盟晃了晃,将之收进自己包里。王盟皱起了眉。

    “王盟,别这样。”女友把落到胸前的卷发别回耳后,“你是来陪我跨年的吗?怎么全身心都在那个老板身上?”

    王盟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别不开心,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事情总会变好的。”女友俏皮地眨眨眼,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她把自己的咖啡推给了王盟。

    王盟吐出一口气,端起了冒着热气的咖啡。

    事情总会变好的。

    他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老板的时候,老板身上宽大暗红的喇嘛袍。

    他喝了一口咖啡,什么都没加的咖啡喝起来很苦。

    21:03

    饱满的饺子一个接一个滚进沸腾的水里,沉到锅底,挤在一块。

    胖子用漏勺拨了拨堆在一块的饺子,盖上了锅盖。严冬里的他额头竟是浮现了一层薄汗。

    他搓了搓手,从碗橱里取出两只大碗摆在灶台边,往碗底倒了点酱油,又撒上一些盐巴。

    他掀开了锅盖,一股白雾携带着热气扑面而来,锅里的饺子浮浮沉沉,饺子皮开始有些透明。

    胖子满意地笑了笑,又把锅盖盖了回去。

    大碗里还剩了些馅儿,揉好的面团瘫在一边,一只擀面杖横在上边儿,几张擀好的皮贴在中间。胖子把皮叠在一块儿,用保鲜膜分别包好面团和皮儿,又封了放着馅的碗。三样东西被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冰箱。

    锅里的饺子全都浮了起来,皮都变得透明了起来,隐约可以瞅见里面包着的馅的颜色。

    “好嘞!”胖子一拍手,关掉了火,用漏勺捞起饺子,分到两只碗里,倒上备好的汤,撒上一把香菜。

    胖子满意的喊上一句:“出锅咯~”端着碗走向了饭桌。

    桌上两把勺子早已摆好,胖子把碗搁到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甩着两只肥手叫唤着“烫死胖爷我了”,迫不及待地拉开凳子坐了下去。他先把对面的勺子放进了碗里,然后才拿起勺子捞碗里的饺子。

    饺子皮薄馅厚,边缘的褶子整齐细密,看得出包饺子的人手艺极佳。

    胖子咬下半只饺子,被烫的只吐舌头,眼泪险些没飚出来。手舞足蹈间还不忘提醒对面:

    “这饺子刚出锅可烫了。胖爷我皮糙肉厚不怕烫,你细皮嫩肉的可别烫坏了。”

    “馅儿我剁了半天,保证口感上佳。”

    “不是和你吹牛,胖爷我的手艺就是天真都比不上。”

    “你不是早说想尝尝正宗北京水饺么,之前胖爷我没时间做,今天都补回来。多吃点,多吃点。”

    胖子自顾自地说、滔滔不绝地说、口若悬河地说。他不想停,也不敢停。

    对面碗里的饺子正在慢慢冷去。

    巴乃的夜晚相当的安静,没有烟花,没有倒数,没有狂欢,朴实的居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除了胖子。

    21:48

    羽绒服的帽子边缘有一圈毛茸茸的装饰,棕色的。不过在这样的夜晚也没人回去在意一个人衣服上的装饰会是什么颜色。他们连你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记住,甚至不会记得曾经遇到过你。

    苏万靠在一家倒闭的店铺的卷帘门上,昏黄路灯照射不到的阴影处成了绝佳的藏身之所。他戴着羽绒服的帽子,那一圈装饰有些妨碍他观察四周。

    巷子深处传来一声炸响,看来有人在玩二脚踢。北京的市区早已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总有些人会偷偷地玩。

    苏万把双手合拢在唇前,哈了一口气,白雾从指缝中流出,散在空气里。

    他又把手插回口袋,靠着生锈了的卷帘门,仰着头去看早就没了星光的,属于大城市的夜空。漆黑无边,未满的月有气无力地挂在上边,黯淡了的光弱弱地照向地面。

    这么弱的光怎么可能让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暴露出来呢?

    苏万觉得腿有些僵,他在原地踢了踢腿,跳了两下。

    巷子里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苏万不耐地皱眉。

    几个少年从黑暗里走出,喧哗着经过苏万面前,他们没有发现苏万,就是发现了也会不顾一屑。他们的目标是苏万斜对面的一家网吧。里面尽是一些废了的游戏迷,粗俗的骂声从门缝里传出来,伴随着令人作呕的烟酒味,但对他们来说是圣地。

    这就是十七八岁不知天高地厚满身狂暴因子嚣张得没边的青春期叛逆少年。

    简单说就是傻逼,没错,傻逼。

    苏万脸不红心不跳地称呼这群和他一样年龄的少年为傻逼。

    他忽然有些感慨,毕竟几个月前他还和他口中的傻逼一样过着学校网吧家三点一线的生活。可惜接下来一连串的事生生把他从青春期里拽了出来,像部小说一样开始了他跌宕起伏精彩连连的日子,当然如果不是整日里在刀尖打滚他还是挺喜欢这样的日子,谁让骨子就有这样犯贱的天性?

    苏万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黑瞎子的。

    “让你买个宵夜你买哪儿去了。”对方劈头盖脸的就是这么一句。苏万一拍脑袋,他差点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

    “放心没出北京城。”苏万咂咂嘴,对着手哈一口气,有些不满,“凭什么我就得出来买宵夜你就可以缩在家里抱着暖炉等东西吃。”

    那边嗤笑了一声,道:“你的目标不明显,快去快回。”说完就挂了电话。苏万站在原地气的牙痒痒。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自己,现在会干什么?

    大概是坐在床上吹着暖气玩游戏,要吃宵夜也会有妈妈给自己煮好然后叫自己下去吃,附赠品是可以倒背的唠叨。

    至少不会大冷天的还得苦逼的出门给人买宵夜。

    苏万裹紧了羽绒服,他忽然有些想念母亲的唠叨了。

    22:57

    霍秀秀蹬掉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走回自己的房间。

    妆也不卸衣服也不换,就这么直挺挺地往床上倒去。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吐出心里沉闷的情绪。

    她解锁手机看了看时间,手机微弱的光映出她眉间掩不去的疲惫。脸上的妆有些花了,发髻有些乱了,旗袍有些皱了。霍秀秀躺了许久,这才软着手把包丢下床。

    房间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窗子外的月光。凄凉冰冷。

    霍秀秀瘫在床上,呆呆得看着天花板。然后伸手胡乱扯掉头上的装饰,随意丢在床上,唯有一只样式奇特的簪子被她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握在手心。

    整顿霍家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失了霍老太的霍家乱的难以置信,虽然早就知道一群沾亲带故的霍家人会不择手段,但如此心狠手辣倒是让霍秀秀倒吸一口凉气。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谁不想吞下霍家这块肥肉。但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胃口。

    霍秀秀冷笑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新年的脚步慢慢走近。曾经的她还会约上几个姐妹一同跨年,几个女孩子在院子里玩闹嬉笑。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就在刚才,这些曾经友好的所谓姐妹与她针锋相对锋芒毕露,冷嘲热讽暗涛汹涌,只为了霍家,将她们最丑恶的一面暴露得淋漓尽致。

    果然是人心可畏。

    霍秀秀眨眨眼,将泪水逼回眼眶,她必须做好这一切。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即使走的跌跌撞撞染红一身白衣,也得走下去。没有退路了。她,他们,谁都没有。

    她坐起身子,握着手机给一个人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环境有些嘈杂,隐约有些尖锐高亢的欢呼。称得她这边愈发清冷。

    “小花哥哥。”她唤了一声,确定对方可以听清她的话,“已经完成了,只要把剩余的人清理掉,这个盘口就归我们了。”

    “丫头,干的不错。”熟悉的嗓音传来温柔的称赞,仅仅一句话就险些击溃霍秀秀心中的防线,一时间她心中五味陈杂,下一秒又尽数收复:“嗯。”

    犹豫,软弱什么的,她早就不需要了。

    就像那些霍家人一样,都是该清理掉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23:26

    解雨臣坐在一家普通的饭店里,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包围。

    他会坐在这里,就证明这里是安全的。人群将成为最好的保护色。

    他等着霍秀秀挂断了电话,才放下粉色的手机。夹了几筷子已经冷掉的菜,制作粗糙的饭菜难以下咽,他又把筷子放下了。

    霍家的事正在慢慢步入正轨,只要不出太大的乱子,接下来的日子大概能够轻松一点。当然,只是大概。

    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更加嘈杂。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欢呼着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他们高呼着没几个人相信的新年新气象,装满黄色酒液的玻璃杯一次又一次的碰撞,白沫飞溅。

    外面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传来烟花的炸响,五彩缤纷的烟火在空中炸成各种形状,刹那风华,转瞬即逝。

    但这一切仿佛和解雨臣在两个世界,谁也影响不到谁。

    没人会注意角落里的他,他也懒得理会疯子般的普通人。

    他们的生活不会有半分交集,几乎是两条平行线。

    解雨臣开始怀念当初那个对他们这行一窍不通的吴邪。莽撞地冲进他们的世界,然后摔得遍体鳞伤。

    他笑了,不知道笑谁。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还会穿着格子衬衫戴着眼睛坐在小古董店里悠闲地过日子的小老板已经披上了西藏的喇嘛袍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皑皑雪山。

    成长就是一个失去幸福的过程。

    吴邪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粉红的手机响了起来,解雨臣调整了一下坐姿,手指一划,接通了电话。

    伙计有些谄媚的口吻让他相当厌恶,但还是得听他说明情况。

    解雨臣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了当年在长沙的记忆。

    春日的冉冉阳光模糊了粉色的裙边,连带着稚嫩的允诺,统统朦胧了起来。

    “做掉霍荣。”

    解小九爷用食指叩了叩桌面,微笑着说道。

    00:00

    西藏。

    喇嘛庙。

    吴邪跪坐在点着蜡烛的房间内,宽松暗红的喇嘛袍铺在地上,被烛光晕染成黑。

    他闭着眼睛,安静的恍若一座雕塑。

    窗外雪停,山岩铺就一地莹白。

    吴邪手执一只经纶筒,经桶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法螺吊坠带动经筒一下一下地转动。

    藏民将经文放在转经筒里,每转动一次就相当于念颂经文一次。

    他就这样一直转着,转着。仿佛永恒。

    转经轮的速度忽然却渐渐慢了下来,法螺吊坠渐渐无法带动经筒,摇晃着停了下来。

    吴邪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佛像,又仿佛透过了佛像望向无尽的虚空。

    年轻的面容却拥有一双沧桑的眼眸。

    他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手中的经纶筒。

    “还有228天。”

    吴邪像是自语。他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再度转起了经纶,一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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